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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搶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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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搶的邏輯

顏順德的規矩家裏的油燈亥時初便都要熄了,不論是誰的屋裏亮著都要斥喝幾句,這幾日幾個屋子的燈都至亥時末才漸次熄了,這一晚,顏順德老兩口的屋子天色微明還亮著,杜氏聽了顏順德的話,臉色有些凝重說:“二郎他爹,你這法子可是斷了二郎的親情啊,總是不妥的。”

依杜氏的意思,不過是家裏人無論是誰在外面得了好處都要交到她手裏由著她去分配,這才是合理的,分的雖有輕重,也有偏有倚,但總是一家子骨肉,親情是不能斷的,如今倘若依了顏順德的話,杜氏不願多思,家裏總是顏順德說了算的。

顏順德橫了杜氏,“你以為他心裏還有你與我嗎,若有,他養好了病,又在羅老爺家找了清貴體面的事怎麽不回來說一聲,或是接了我們去住幾天,你也說他如今的屋子比我們家都大,便是廁房也是清光溜滑的。”

杜氏有些意外,顏順德竟是將這些記得這麽清楚,嘆了口氣也不爭執了。

這日,杜氏依然帶了蔣氏和玉蕊來了甜水鎮,卻沒有去金吾司巷子裏,直接去東橋門巷子的施韞傑家,這是使了錢在聶媒人身上換的消息。

小廝來回話,施老爹皺眉,心裏忖度,顏先生是個極重規矩的,怎麽有個糊塗娘,親事沒坐定,女方倒自己上門,心裏不喜對施老娘說:“既是女眷,你見吧。“自己擡腳往裏屋去。

施老娘知其不喜,等杜氏三人進來,也不起身只略讓了讓,杜氏等只當官家規矩大,不以為意,只管長篇大套,拐彎抹角的說了來意,施老娘聽了前面幾句便拿了茶盞盯著茶碗看。

蔣氏又補充許多,玉蕊也拿捏出羞澀的樣子說了幾句賢良淑德又體面的話,等三人自以為說得極其圓滿了,心裏都覺得今日這事必成。

施老娘才慢悠悠放了茶盞說,打量三人說,你們說了許多我年紀大了,也聽不真切,只是這都是你們顏家的事,為啥上我施家來說呢,李氏大娘子是妻還是妾,過了今日我想顏先生必定會親自來說的,顏家二姑娘是我二郎自己看中的,我們做爹娘的都做不來他的主,至於這位顏家的大姑娘若是不嫌棄跟著顏家二姑娘陪嫁過來做個良妾,看在顏先生的份上也可以,說了便又端起茶盞,讓紫燕給杜氏等上茶。

顏老爹在裏屋聽了施老娘的話忍不得大笑了起來,自己這老太婆最是個妙人,雖是啰嗦脾氣又不好,但卻是頂清明良善的一個。

杜氏三人訕訕的不知道怎麽出來的,冷風一吹又覺不甘心的很,想起聶媒人出的主意,遂帶了蔣氏和玉蕊去了梁河街最熱鬧的春潤茶樓,找了聶媒人的遠房侄子,塞了幾百錢,說了來意,那人點頭應承了說:“你們是我姑媽的熟人,這點事自然辦妥,放心等到明日你們自己來茶樓聽,這消息必定是三歲娃娃都知道了。”

三人轉出來再去金吾司巷子,想要去李氏面前得意一番,看著李氏要怎麽哭泣哀求自己,杜氏心裏又得意起來。

顏二郎出了羅府後門被溫雲洲的小廝小六攔住了,小六說:“我家哥兒吩咐我找顏先生說話,說了又停住不語,只看了顏二郎,顏二郎遂明白,引了到僻靜處,小六才說:“方才茶樓跑堂小廝欲傳顏先生什麽以妾為妻,亂了綱常,以庶充嫡,騙取婚事的話,正好被哥兒聽到,拿錢買了消息,又叫人看住了那跑堂的,說等顏先生自行處理,顏二郎聽得心驚不已問:“可查到何人指使?”

小六點點頭看了顏二郎有些為難不知如何開口,躊躇了會子說:“那幾人小的元宵燈會倒是見過的。”

一股悲涼頃刻間傳遍全身,像被人抽了筋骨一般,顏二郎只覺渾身無力,拿出錢打賞了小六,又取了碎銀道:“再煩你幫我去仙鶴樓正店定個席面送去金吾司巷子。”小六應了待走,顏二郎才正色道:“回去替我謝你家哥兒,說顏家記下溫家這份情了。”

自己轉身又進了羅府去見羅老爺,等天色將黑才進了家門,果見杜氏三人端坐在堂前,仙鶴樓正店的食盒放在桌上尚未打開,李氏局促不安的陪坐在側位,翠娘垂了頭,雙眼通紅,顯見得是狠狠哭過了。

顏二郎故作不知大刀金馬在桌前坐了使喚李氏說:“阿秀,把我在仙鶴樓定的席面安置好,今日我們家有喜事,既然娘和大嫂趕上了就一起熱鬧熱鬧。

李氏勉強應承了起身張羅,翠娘也幫忙了,笠哥兒坐在一邊默不作聲,只是不見青秞因問李氏:“秞兒呢,天都黑了還不見人。”

李氏說:“她同潘大娘一起出去的,無事,該是快回來了,”正說著青秞春風滿面走了進來正欲同顏二郎說話,見杜氏坐在一邊便止了話頭去與杜氏見禮,杜氏見青秞分明有話說見自己在坐卻不說了,分明是有事瞞了自己越發不喜李氏母子,發狠這次帶了回去定是要好好管教。

待人齊了,顏二郎從懷裏慎重的取出一份文書放在李氏面前,正紅雲紋宣紙,兩個端正的大字‘婚書’,李氏以為是施家的,驚詫為何如此早,打開來看時,卻是寫著顏文賓與李阿秀之名,頓時淚如泉湧,大趙官家仁善,因恩施天下百姓故,曾立法雲,有那貧窮之家,無力三書六禮者,可於縣府立下婚書備案,亦屬明媒正娶。

李氏抑制了淚起身朝顏二郎恭敬施禮說:“官人與我這婚書,妾此身也算公道明證了,妾本不甚在意,只得與官人共度春秋,足矣,奈不能因此牽連兒女,妾恭謝官人。”

青秞心思一動,起身端了茶放進李氏手中,又與翠娘左右扶了李氏至杜氏跟前,青秞笑說:“既有今日之喜,那請祖母再喝母親敬的茶吧,母女三人跪於杜氏跟前,笠哥兒見了也忙跟著跪下。

杜氏神情漸冷,不想接茶盞,顏二郎也跪倒笑說:“母親可是嫌棄兒子未跪,如今也攜了妻兒一起敬母親吧。“

杜氏瞧著顏二郎的神情,知今日自己若不接茶顏二郎只怕長跪不起,無奈接了茶飲了,又長嘆一聲扶起顏二郎。

一家人再圍桌坐了,仙鶴樓的菜肴味道鮮美,眾人各有心思未能盡歡,倒是青秞和笠哥兒吃得滿嘴油,李氏嗔怪的看了小兒女,怕他們吃多了肉食膩住了不消化,又泡了熱茶,看著都喝了。

夜間杜氏三人依舊在東廂房住下,全新的被褥還可聞到太陽曬過後清新的味道,桌上的熱茶散出淡淡茶香,三人呆坐了不發一語,夜靜了,顏二郎推門而入。

行至杜氏身邊坐下說:“今日茶樓有小廝欲傳顏家二郎以妾為妻,亂了綱常,以庶充嫡,騙取婚事,若真將此話傳了出去,翠兒毀了一生,我一家也無法在甜水鎮立足了,便是那溝子村只怕也回不去了,我便只能像條癩皮狗一樣被逼得拖兒帶女離開甜水鎮討生活了,壞了名聲的讀書人此後艱難自不待說。幸好,天公顧念,這話尚未傳出便被我學生攔住了,保住了一家的名聲。

那傳話的小廝,原是可以送官究辦,追究其攀誣之罪,可刑罰六十大板,刑罰之下連帶指使的人也不能逃脫,然我終究是於心不忍,只讓施二郎將他趕出了甜水鎮此後終身他恐是有家不能回了,說了又死死了看了蔣氏不語。

蔣氏聽了六十大板,心中早顫簌不已,此刻見顏二郎盯過來,與玉蕊皆低了頭不敢對視,顏二郎轉了頭在杜氏面前跪倒,從懷取出個封包遞過去說:“兒子才來甜水鎮又養病所需甚多,多有未能盡孝之處,這是我方才找羅老爺預支的薪水五兩銀子請娘收了,想來娘親一日勞心,怕不能安枕,兒子在外面幫娘親守夜罷。”

語畢躬身退出,立於院子整整一宿,直到天色大亮,帶了笠哥兒照常去上學,等杜氏三人出門時見一輛馬車早等在外面,車夫前行禮說:“老太太好福氣呢,顏先生真是孝順,昨日定了我的車說今日送老太太回溝子村,等杜氏上了車,又瞧見裏面各色禮盒,還有新鮮的雞鴨魚肉,應有盡有,蔣氏立刻問:”這些東西是做什麽的?“

車夫忙說:“自是顏先生買了孝敬老太太的。”言畢駕車飛馳了出去,一路順暢,不過頓飯的功夫便到了溝子村,村裏人何曾見過馬車進村全都圍在顏家門口,知道是從甜水鎮來的,又見車夫從車裏搬出數不盡的東西,晃得溝子村的人眼睛都花了,紛紛說,顏家二郎真是出息了,又孝順,這下顏老爹有福氣了呦,在滿村人羨慕的眼色裏,顏家人倒未見喜悅,只是杜氏勉強撐著散了些果子。

過幾日顏順德做主將玉蕊許了蔣家村一個有些田畝的富裕人家,玉蕊不肯猶自在家中大鬧,說要去甜水鎮找施都司,說施都司對她是有意的,那日元宵節還帶官差護了她,怕她被人擠了,還伸手護在她邊上雲雲,顏順德惱怒叫顏家成堵了她的嘴。

玉蕊整日裏啼哭,又拉扯施都司,說些有的沒的,顏順德越發的不肯放她出來,顏家成心裏卻生了疑,莫非真有其事,背著家人去了甜水鎮。

等回來時,沖進玉蕊屋子,扯了她說,你死了心吧,我今日去了甜水鎮,也見到了施都司,的確是個威武的漢子,玉蕊聞言眼睛立時瞪得圓圓的說:“他是不是要來接我,我沒亂說是不是。”

正是午食的時候,一家子都在家,聽說顏家成去找了施都司,心裏又活泛起來,都急忙走進來,蔣氏打斷玉蕊說,聽你大哥說。

顏家成哼了一聲說:“我今日去時,施都司家六對大紅挑子,六個綁了大紅花的禮箱子,敲鑼打鼓去二叔家裏下聘,施都司一身官袍立於二叔家門前朝著四周看熱鬧的鄉鄰拱手說:“今日是我下聘求娶顏家二姑娘的日子,幸得岳家不嫌棄,至此顏家翠娘便是我施韞傑的妻子了,日後請鄉裏鄉親多包涵了。”

還聽說他在仙鶴樓正店叫了酒席,先請了親朋好友,四周的人都說施家下聘比許多人家迎娶還慎重其事呢,小妹,你眼光甚好那施都司是條漢子,也是個好良人,可他心裏重的是二妹妹,你就此死了心嫁去蔣家村罷

玉蕊大叫一聲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嘴裏還念叨著,你是不是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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